53 茶杯與茶壺

茶杯與茶壺

一個學畫的年輕人，畫技已經不錯，但覺得還須去找名師學習，進一步提高。

他走了不少地方，拜訪過不少畫家，看過他們的作品，但卻認為都與自己不分高下，沒有甚麼值得學習的畫技，可以拜為老師。

一天黃昏，他路過一間寺院，走進去投宿。寺裡只有一位住持的老和尚，熱情地招待他吃了晚飯。飯後，兩人閒談起來，老和尚問他：路過此處，要往何地？

年輕人說：我周遊各地，已五六年了，就是要找一位畫家，學習畫技。

老和尚又問：走了那麼多地方，找到了嗎？

年輕人嘆了口氣，說：還沒有找到！我拜訪了不少畫家，都是徒有虛名的，我覺得他們的畫技，還不如我。

老和尚微笑說：我不懂得繪畫，卻認識不少名家，可以介紹給你。我是喜歡喝茶的，你可否給我畫一隻茶杯和一隻茶壺呢？

年輕人說：這很容易。老和尚立即為他準備了紙、筆、墨、顏色。年輕人只寥寥幾筆，就在紙上畫了一隻精緻的茶杯和一隻古色古香的茶壺。茶杯在下，茶壺在上，茶壺倒出了茶，注入茶杯裡。

老和尚細看了好一會，年輕人問：畫得怎樣？老和尚說：倒畫得不錯，但不合畫理。

年輕人問：為甚麼不合畫理？

老和尚說：應該是茶杯在上，茶壺在下。

年輕人莫名其妙，說：大師，你是不是糊塗起來了。茶壺向茶杯注茶，怎會茶壺在下，茶杯在上的呢？這樣怎能把茶注進去？

老和尚心平氣靜地說：啊！原來你也明白這道理，要注進茶，是要茶壺在上而茶杯在下的。

老和尚又歇了好一會，才向年輕人解釋：你尋求名師學習畫技，就好像想把別人壺裡的茶，注入自己的杯裡。假如把自己的茶杯，舉得高過別人的茶壺，那麼怎能注進茶呢？你拜訪過那麼多畫家，都覺人不如己，這就是把自己的茶杯舉得高過別人的茶壺了。要謙虛一點，別的畫家總有一些值得你學習的畫技的。

二○○九年六月七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十八）欄杆拍遍（2010年2月初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