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 謙虛自省的晏子

謙虛自省的晏子

齊相晏子，才智過人，內政外交都是高手。我以為：這不單是天賦，與他謙虛而能時刻自省有關。有許多關於他的故事，但這一個卻較少提及。

一次，他到晉國去。在回程中看見一個人，頭戴破帽，反穿皮襖，放下肩上餵養畜牲的野草，在路旁休息。看樣子，是一個有知識有修養的人。晏子問他的姓名，他說是齊國的越石父。

晏子再問他，為甚麼流落在這裡？他說：「因為家貧，飢寒交迫，被賣到這裡來做人家的奴僕，已經做了三年了。今天遇見齊國的使者，很希望能夠把他贖回，回到家去。」

晏子把他贖了，與他一同坐車回齊國。回到了相府，晏子沒對他說一聲，就進入相府去。越石父非常氣憤，大聲說：「我要和你絕交！」

晏子覺得很奇怪，說：「我向來與你沒有交往，有甚麼絕交不絕交呢？我把你贖了回來，還有甚麼做得不夠，你為甚麼這樣氣憤呢？」

越石父說：「一個知識分子，受到不了解的人的屈辱，不足為奇；但在知己的面前，應該受到尊重。同時，有氣節的知識分子，對別人有恩德，不會因此而對其輕視；他若受到別人的恩德，也不會因此而對其卑屈。你應該是了解我，才把我贖回來的，但事實並非如此。起初，上車的時候，你沒有向我讓座，我還以為這是你一時的疏忽。現在，回到相府，你不向我打一個招呼，就逕自走進去，毫無禮貌！這樣，與把我看作奴僕的人，有甚麼分別呢？」

晏子聽了，立即回頭，說：「先前，我只看見你的外表；現在，我了解到你的性格。正直的人，能夠原諒別人的過失。我向你道歉，你能原諒我嗎？」於是邀請越石父進入相府，灑掃廳堂，隆重設宴款待，舉酒行禮。

席間，越石父又說：「真正的尊重，不在於形式，而是賞識他的才能，讓他得以施展！」宴會後，晏子把越石父尊為高等食客，不時徵詢他的意見，以輔施政。越石父果然也提了很多很好的意見。

也許有人以為，越石父有點狂妄了，恐怕沒有多少人受得了。我以為：故事主要不是說越石父，而是晏子的謙虛自省。

二○○九年三月二十七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十八）欄杆拍遍（2010年2月初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