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4 馬的悲劇

馬的悲劇

這一個故事，未知是否屬實。雖然悲劇的主角不是人，但讀後掩卷，我卻懷著深深的哀痛，沉思了一段長長的時間。

新疆天山腳下，一個小村莊的村民，養有一對雄偉美麗的雌雄白馬，生下了一匹小白馬。小白馬漸漸長大，也是那麼雄偉美麗，公馬卻死掉了。村民想找另一匹公馬，來做母馬的配偶，好再生下幾匹小馬，成為一個小馬群。但找來找去，也找不到恰當的公馬。

已經長大的小白馬，是一匹雄馬，與母馬同是良種，於是，便在牠的身上打主意。但馬是近親不交歡的，不管村民怎樣鞭打牠們，牠們也不肯合媾。

村民想出一個辦法：用黑布遮住了母子兩匹馬的眼睛，把牠們拉在一起。好一段時間，牠們果然交媾了。村民很高興，大以為這樣，就可以實現願望，母馬會誕生下一代來。

如願以償後，村民把兩匹馬遮蓋著眼睛的黑布取下來。小白馬回頭一看，認出剛才合歡的，竟原來是自己的母親，即仰天不停長長哀嘯；母馬也認出了兒子，頓時狂舉兩隻前蹄，鬃毛直豎，悲鳴不已。

村民正在驚愕，只見小白馬拚命掙脫繩，向遠處懸崖奔去，縱身一跳，埋葬在山谷裡。母馬也拉斷繩，朝相反的方向疾跑，走到萬丈深淵前，毫不猶豫跳下去！

我為甚麼哀痛和沉思呢？

人類從雜交的母氏社會，進步到具有倫常道德觀念的父氏社會，由於無數的具體經驗教訓，印證了優生學的道理，知道近親繁殖的遺禍，於是有了「亂倫」的禁例。遵守這禁例，也可以說是維護人類的尊嚴；對違反者，極度鄙視。馬近親不交歡，也是牠們的禁例和尊嚴，白馬母子以身殉，去遵守了禁例和維護了尊嚴。人們既知道馬也有這樣的禁例和尊嚴，為了自己的利益，卻設下陷阱欺騙牠們，製造了悲劇。這是可恥的！

「己所不欲，勿施於人」，對人類以外的動物，也該如此，有尊重之心。對同是人類的其他人，是不是更該如此呢？

二○○八年十月十三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十七）一寸春心（2009年1月初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