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 秦檜的後人

秦檜的後人

寫了前文《陶潛和李白的兒子們》，想起秦檜的兩個後人。一個是他的曾孫秦巨，一個是他許多代之後的子孫秦。

南宋嘉定十年（一二一七），這是岳飛已被秦檜害死了的七十五年後。金兵再度南下，宋寧宗召集群臣，商討抗金策略。有人提議；秦巨文武兼備，報國心切，讓他領軍拒敵。但有人反對：他是秦檜的曾孫，其先祖罪大如天，世人唾罵，起用這樣的人會不得民心，危害國家。前者駁斥說；任人唯賢，人各有志，心各有異，不能以他的曾祖來判斷他。

這兩派的意見，爭論得很激烈。最後，宋寧宗對兩派的意見都沒有接納，卻封了秦巨為蘄州通判兼領守備工作。

蘄州是戰略要地。他到任後，立即修理防禦工事，加緊訓練士兵，積極準備迎戰。未久，金兵圍攻蘄州，他一方面向朝廷求援，一方面親自登城督戰，鼓勵士兵拚死堅守。但因援兵不至，寡不敵眾，城被攻破了。這時，他已身負重傷，將領勸他突圍，待與援兵會合後，再圖收復失地。他說：「我已決心與此城共存亡！」說罷，衝入敵陣拚殺。最後，金兵攻陷全城，他率領一家七口，投身熊熊烈火之中，自盡殉國。他與秦檜，何等不一樣啊！

秦是清代乾隆年間的狀元，博學而才華出眾。一次，他與朋友遊杭州西湖，來到岳王廟岳飛墓前。墓前，有秦檜夫婦跪下的鐵像，友人大抵有意難為他，叫他寫一對墓聯。他稍加思索，寫下：「人從宋後羞名檜，我到墳前愧姓秦」，表達了對先祖罪惡的羞愧。

也許「檜」字較僻，宋前宋後都似乎沒有甚麼知名者，以此字為名的。至於姓「秦」，恕我孤陋寡聞，所知較知名的，宋後只有明末女將秦良玉；現代的有秦邦憲（又名博古），曾任中共中央總書記，以及作家秦牧（筆名）。未聽見過，有人因姓秦而感到羞愧。姓氏是不可以自行選擇的，且一人做事一人當，何必羞愧呢？

每一個人都不可以選擇自己的父母，但卻可以選擇自己的道路。雖然家庭出身，對思想有一定的影響，但決定性到底是自己。

二○○八年六月二十一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十七）一寸春心（2009年1月初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