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 陶潛和李白的兒子們

陶潛和李白的兒子們

題目中，為甚麼用了一個「們」字？因為不是一兩個兒子，而是許多個兒子，甚至可能是這兩位詩人的全部兒子。

田園詩人陶淵明，曾寫了一首五古《責子》，如下：

白髮被兩鬢，肌膚不復實。雖有五男兒，總不好紙筆。阿舒已二八，懶惰故無匹。阿宣行志學，而不愛文術。雍端年十三，不識六與七。通子垂九齡，但覓梨與栗。天運茍如此，且進杯中物。

他寫這詩時，年在五十左右。有五個兒子，在詩中都點名罵遍了。長子阿舒，年已十六，一向懶惰無比。老二阿宣，快十五歲了，總不愛學寫文章。雍和端，可能是孿生或異母，同是十三歲，連六加七的加數也不會算。幼子通近九歲了，整天都貪玩。他年老了，兩鬢蒼白，肌膚鬆弛，眼見這五個兒子，都平庸不思進取，不禁悲從中來而罵之。他認為這是命運，且以酒解愁。但這到底是不是，老天給以他的命運呢？

他是一個富有才華的詩人，寫了不少千古傳誦的詩篇；平生澹泊名利，恥於為五斗米而折腰，辭官歸隱，性格清高耿直。這樣的才華和性格，為甚麼完全沒有遺傳給所有的兒子呢？

根據現代專家的研究，酒精的慢性綜合中毒，會破壞人的遺傳密碼，給後代留下創傷。嗜酒成癖者，其嬰兒出現各種心理或生理失常症狀，比例高達83%。陶潛一生溺酒，在自傳《五柳先生傳》中，就說：「性嗜酒」，「造飲輒盡，期在必醉」；詩作也幾乎沒有一篇，不提及飲酒的，即使在臨終前寫的《擬挽歌辭》，也還說：「但恨在世時，飲酒不得足」。他太愛飲酒而過多，害了下一代而不自知。

詩仙李白，有四個兒子。長子呆，次子傻，三子癡，四子愚，都是低能弱智。命運如陶潛一樣，也是因為嗜酒如命，犧牲了下一代。讀到他的「莫使金樽空對月」、「但願長醉不復醒」、「惟有飲者留其名」等，且莫羨慕，應以其後代為鑑誡。

我雖無家無後，卻滴酒不飲，即使啤酒，只因覺得入口如「王老吉」。

二○○八年六月十八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十七）一寸春心（2009年1月初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