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8 我的感慨和震驚

我的感慨和震驚

上世紀七十年代末，王震以副總理身分訪問英國的故事，使我感慨和震驚。為甚麼感慨？為甚麼震驚呢？

王震是老革命和高幹，中外聞名的人物。約六十年前，即上世紀四十年代下半葉，我便知道這個名字，因為讀了一本小冊子《王震南征記》。一九四零年，延安展開大生產運動，他率領所部的八路軍三五九旅，開赴南泥灣墾荒種植。一九四四年，又以三五九旅的四千人，組成南下支隊，任司令員，從延安出發，經河南、湖北、湖南等省，進軍湘粵，開闢抗日根據地。一九四五年八月，日軍投降，才撤回延安。一九四九年解放軍進入北平，毛澤東原擬委任他擔任警備，他卻要求派往新疆。他在新疆設開墾兵團，曾庇護照顧過一些被打為右派的作家，如艾青、王蒙等。但據聞，在八九民運中，他是血腥鎮壓的有力支持者。其後，更扶搖直上和雞犬皆仙了。這就是我所知道和記憶得的他。

他到英國訪問，仍忘不了搞中共「訪貧問苦」的那一套，去探望一個失業工人。出乎意料之外，竟發現那工人的家庭生活水平，比他五級高幹的副總理還要高。訪英後，他的觀感是：「英國搞得不錯，物質極大豐富，三大差別基本消滅，社會公正，社會福利也受重視，如果加上共產黨執政，英國就是我們理想中的共產主義社會。」其實，那時候的英國，是戴卓爾夫人的保守黨執政，工人的權益福利都受到壓抑。

我感慨的是：怎麼一個副總理，對中國大陸以外的世界，竟這樣愚昧無知！外駐人員是了解的，為甚麼不事前替他補一補課？是否害怕被批判為資本主義社會塗脂抹粉？

我震驚的是：怎麼一個老革命，對要為其實現而奮鬥的理論，竟這樣模糊不清，一知半解？「如果加上共產黨執政」，這一句很要命！共產主義社會的最重要特點之一，不是沒有剝削，沒有階級嗎？那時候的英國，還有剝削和階級的吧？毛澤東在《論人民民主專政》中，說過：到了共產主義社會，共產黨就要死亡的。死亡了，還怎樣去執政？英國也有共產黨，不能執政，是因為有民主選舉，被選民唾棄而已。

二○○八年四月十九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十六）青山不老（2008年7月初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