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5 一隻瓦鍋和一隻鐵鑊

一隻瓦鍋和一隻鐵鑊

兩個雲遊隱士，在山中的一間破廟相遇。交談下，甚為投契，便相約在破廟同住一段時間，好讓彼此更深入交流各方面的心得和經驗。

既然同住，同食是最簡單方便的。但兩人隨身攜帶的炊具，本來只為一人所用，不足以供兩人煮食。於是，他們便科錢，到山下去，買了一隻可煮兩人的飯的一隻瓦鍋和兩人的菜的一隻鐵鑊回來。買米和菜的錢，也平均分擔。

甲隱士，是一個很固執，而又特別強調公平原則的人。每一餐，他都只吃飯和菜的一半，吃剩了，也不讓乙隱士吃，留下來給自己下一餐去吃；吃得不夠，也從不吃乙隱士分給他的，寧願吃得不飽。炊煮和洗滌，當然輪值負責了。乙隱士了解得他這樣的性格，而且堅持這樣的公平原則，只覺得有一點怪，卻無傷大雅，兩人相處得還算融洽。

過了三個月，兩人要分手了。怎樣處理那一隻瓦鍋和那一隻鐵鑊呢？乙隱士知道甲隱士的性格和原則，便說：「這兩件東西，我們兩人各帶走一件罷。你要鐵鑊，我要瓦鍋，好嗎？」

甲隱士說：「不！鐵鑊的價錢比瓦鍋貴，我佔了你的便宜，這是不公平的！」

乙隱士說：「那麼，我要鐵鑊，你要瓦鍋，這樣可以嗎？」

甲隱士說：「這樣，是你佔了我的便宜，讓我吃虧，也是不公平的！」

乙隱士無可奈何，只得再建議說：「你既然這樣執著，我們來抽籤罷。誰抽中要瓦鍋的，便帶走瓦鍋；誰抽中要鐵鑊，便帶走鐵鑊。你願意這樣嗎？」

誰料得到，甲隱士竟也不接納，說：「抽籤講運氣，我做事從來不憑僥倖，也不公平。」

乙隱士只好請教甲隱士，怎樣去處理。甲隱士說：「把瓦鍋和鐵鑊，都平均分作兩份，你和我各取半隻瓦鍋和半隻鐵鑊。」

「這樣，我們不是都得到破爛的無用的東西嗎？」「即使這樣，我也要堅持公平的原則！」結果，瓦鍋和鐵鑊都打爛了，乙隱士把自己分得的，拋棄在廟外的草叢裡。

你遇見過，像甲隱士這樣地堅持原則的人嗎？

二○○八年三月十一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十六）青山不老（2008年7月初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