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3 蛤蟆和茄子

蛤蟆和茄子

一個持戒甚嚴的和尚，不但茹素戒殺，絲毫不放鬆自己，對大大小小的動物都慈悲為懷，像小小的螞蟻，也珍惜愛護牠們的生命。

一天，他外出，晚上回寺院。半途，下起大雨，雷電交作。幸好他攜有雨具，不致渾身淋濕。但這本來是月明之夜，可藉月光走路，所以沒有帶燈。大雨中，天空和田野一片黑漆，而且道路泥濘。幸好這路是他走慣的，也能摸索和蹣跚地走回去。

走著，忽然發覺腳下踐踏了一件東西，發出「哇」的一聲。繼續走，猜想剛才踐踏了的是甚麼東西？一路想，覺得那「哇」的一聲，彷彿是痛苦的垂死的叫喊，而那東西又似一隻蛤蟆那麼大小。他又驚又悔地想到：

「天啊！我踏死了一隻蛤蟆！我殺生了！這蛤蟆的肚子裡，說不定還有很多卵子，會生出無數的小蛤蟆。我殺害了無數的生命，實在是罪孽深重！我竟然犯了戒律了！」

回到寺院，他很久很久才能入睡。在睡夢中，他看見無數的大大小小的蛤蟆，衝向他來，圍著他，「哇！哇！哇！」大聲地叫，向他索命。他嚇得驚醒，滿身冷汗。回寺院路上踐踏了一件東西的事，又在腦海中纏繞。他更相信，自己是踏死了一隻蛤蟆。

好不容易才等到日出，雨霽天晴。他起來，連忙走出寺院，帶著懺悔的心，在昨夜回來的路上，每走一步就仔細找尋，那被踏死了的蛤蟆的屍體，好為牠念經超渡。

找呀找，走到一處，計算一下離寺院的遠近，正是昨晚踏死蛤蟆的地方。他不放過每一寸泥濘，始終找不到蛤蟆的屍體，卻發現一隻被踏爛了的茄子。恍然大悟，原來踐踏了的，不是蛤蟆，而是一隻茄子。頓時，心上放下了一塊大石，自己並沒有犯了殺生的戒律。

知道真相後，雖然心寬了，但卻不明白：既然沒有踏死蛤蟆，為甚麼在夢中，又有那些蛤蟆來圍攻他，向他索命呢？

各位參透佛經的善知識：這位嚴守戒律的和尚，可謂極其虔誠。虔誠是否只是守戒？他是否已經悟道？還欠缺甚麼？

二○○八年三月五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十六）青山不老（2008年7月初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