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7 誰「笑」？誰「多情」？

誰「笑」？誰「多情」？

續談蘇軾的《念奴嬌‧赤壁懷古》下闋。

「遙想公瑾當年，小喬初嫁了，雄姿英發。」接上闋最後一句，「一時多少豪傑」，再一次引出周瑜，可見周瑜在蘇軾心中的地位。「小喬初嫁了」，為甚麼旁及兒女私情呢？這是用來襯托「雄姿英發」的，以其「風流」，來襯托得「雄姿」更為「英發」。那英雄的姿態，有如春花怒放。其實，早在赤壁之戰的十年前，周瑜已娶了小喬，小喬並非「初嫁」。

「羽扇綸巾，談笑間，檣櫓灰飛煙滅。」羽扇和青絲頭巾，是當時儒將的打扮，只因受《三國演義》的影響，有人以為是諸葛亮特有的。該詞指的是周瑜，不是諸葛亮，以周的儒服和「談笑」，形容他的用兵從容瀟灑。「檣櫓」，一些版本作「強虜」（強大的敵人），應以前者為佳，寫出火燒連環船的戰況。

「故國神遊，多情應笑我，早生華髮。」「故國神遊」，蘇軾想起了歷史上的赤壁之戰和周瑜。但這不單是緬懷數百年前的往事，還引起他心中的激情：我也應該像周瑜一樣，建立赤壁之戰那樣的豐功偉績，名留千古啊！「多情」，就是這種激情，「多情」的是蘇軾自己，笑他「多情」的也是他自己。為甚麼自己笑自己呢？因為「早生華髮」，頭髮已經白了，為甚麼還有這樣的激情？不自量力啊！

有人強調，按詞譜這一句的斷句，應是「多情應笑，我早生華髮」。其實，詞譜中兩種斷句的格式都有。倘不依詞譜的平仄，寫作「應笑我多情，早生華髮」，這樣意思便容易明白得多。

「人生如夢，一樽還酹江月。」從「早生華髮」，引出「人生如夢」，人已老，一生快要消逝，還想甚麼建功立業名留千古呢？倒不如欣賞眼前的美景，謝謝上天賜與這樣的美景，向江面明月倒影，酹酒致謝罷！蘇軾又一次自我慰解，表達出慷慨的詞風。

人們考據出，當時蘇軾所在的赤壁，並非三國時大敗曹軍的赤壁。但無關宏旨，絲毫不損這絕唱！

二○○七年四月十九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