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五十五年前的舊同學
五十五年前,半個世紀有多了,亦即一九五一年。這一年,我於皇仁書院畢業離校。
上月(零六年七月)的一天,一位自多倫多返港的來客,到教協會,說:受那邊我的一位舊同學之託,有物件帶來,要我親收。我按留下的電話去聯絡,約好了會晤的日期、時間、地點。心裡想,是甚麼必須親收的物件呢?同時,回憶起這位舊同學。
我們雖然都就讀於油麻地官立學校,但我在下午班,他在上午班。直至一九四八年九月,我由下午班升讀上午班的第四班,才與他同班而相識。他綽號「阿牛」,身體健碩,一名籃球好手,功課成績也很好。我們常在一起玩籃球。一年後,一九四九年九月,大家都升讀皇仁書院,在堅尼地道的舊校舍讀了一年,在銅鑼灣的新校舍讀了一年。這兩年,我在班,也許他在班,再沒有在一起玩籃球而疏遠了。
一九五一年七月,畢業離開皇仁書院後,再沒有與他會晤過,也沒有他的信息。
三數年前,與另一位在多倫多的皇仁舊同學聯絡上,互寄聖誕賀卡;其後,收到的賀卡上,多了幾位皇仁舊同學的署名,其中之一便是這位舊同學。
與那位來客在教協會見面,他交給我一封信。拆開一看,是這舊同學的來信,並附有港幣六位數字的支票乙張。信中說:這筆巨款捐給支聯會,以表示對我的工作的支持;捐款同時是他不久前去世的妻子的遺願。完全出乎意料之外,我一時感動得幾乎流下眼淚。
從這信,我才知道,原來皇仁畢業後,他滿懷報國熱誠,回國升讀大學,至於有過甚麼遭遇和甚麼時候返港,卻沒有提及。只說:「當年也是因為對祖國民主自由的嚮往,才投奔大陸。可惜的是,反動政權被推翻了,換來的卻是更專制的政權。……可期的是,民主自由是大勢所趨,終有一天會在中國大地上出現。」
他讀每一篇我《明報‧三言堂》的專欄,讀了(零六年)六月廿六日見報的《永遠同行》,大有感觸。我回信說:「只要信念和方向仍然相同,雖然分隔天上人間,也是在同行的。望吾兄能順變節哀!謹向吾兄及嫂夫人在天之靈,致以最由衷的敬意和謝意!」下月(零六年九月)訪問多倫多,一定要與在該市的多位皇仁舊同學會,一起回首並不如煙的往事。
二○○六年八月十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