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翟暖暉兄致敬!
(○五年)十二月二日晚,從記者來電得悉:翟暖暉兄,將會參加四日的大遊行。聽了,初則心中一凜,繼則大受感動,最後默默向他致敬。我一向都是很珍惜「致敬」這兩個字的。
三日晚,在參加一個工會周年餐的席間,接到來自溫哥華的長途電話。那邊也知道了翟兄參加遊行的消息,一位翟兄與我都熟識的朋友,在長途電話中再三叮囑我:要為翟兄準備一張輪椅。我立即撥電到處張羅,直至翌日上午,才向一位朋友借得她九十多歲高齡的母親的輪椅,並囑她送到教協會,再由工作人員集合時帶到維園去。
下午二時到達維園,看見了帶來的輪椅,便撥電給將會陪同翟兄遊行的一位年輕親友聯絡,告訴他已有輪椅,需要時立即通知我,送到何處?一直沒有回音,當我在遊行隊伍中,走到大佛時,才接得覆電說:翟兄多麼舉步維艱,也不願坐輪椅;四時半,他在太古廣場等候,隊伍來到了便加入,然後步行至匯豐銀行。當我到了匯豐銀行,這位年輕親友已在等候,說:翟兄已回家休息;這一段只有六百五十米的路程,年輕人只需五分鐘,他卻走了二十五分鐘。
翟兄已年屆八十六高齡,一向從商,曾任兩屆全國政協。六七暴動期間,因開辦的印刷廠,承印《香港夜報》、《新午報》、《田豐日報》三份左報,被港英檢控,判入獄三年。據悉,當時一位朋友的親戚,綽號「牛皮」,是警方人員,受託來向翟兄游說:倘他能作某種表態,即可「脫難」。但他甘心入獄,立即嚴詞拒絕了。
刑滿出獄後,三數位最熟的朋友和我,為他在鯉魚門設午宴「洗塵」。他對我說:在獄期間,曾經使用他的宏豐圖書公司所出版的課本的學校,都停止了使用。我的學校只使用其中的一種,卻一直仍然使用,他很是感激。好些舊朋友,好像有點怕與他見面,我們這幾個是到那時為止,唯一請他吃飯的。
不久,他創辦了《廣角鏡》月刊。每出版一期,都先託人送來給我,然後約我在學校附近午膳,徵求我的意見。這月刊,他已售出多年。
他又在商界恢復活躍,我也有了教協會的工作,彼此都很忙,見面便漸漸少了。直至八九民運後,他逐步而最後完全退休,才又再度聯絡。近十年來,在兩個月內,我們總有一次午間飯。他來電相約,我無論怎樣忙,都會抽空。飯的人,基本上是當年在鯉魚門午宴的那幾位,其中卻有人已病故,有人已移居海外。每次都暢談甚歡,縱論時事,品評人物,回憶往昔,交流養生。
我是在上世紀的六十年代初,與翟兄相識的。那時候,有人介紹我為他的宏豐圖書公司編寫小學課本,我婉拒了,但友誼卻一直保持至今。我們的友誼持久,大抵因大家都有擇善固執和剛烈不阿的性格。
翟兄:願我們都仍然抱,年輕時的熱誠和理想,走完人生這最後的一程。
二○○五年十二月十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