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年來的幾個人
今天,「六四」的十六周年。燭光悼念集會,晚上八時在維園舉行,風雨不改。
十六年前這一天,他們的第一個女孩出世。因在臨盆前後,沒有參加那時的集會和遊行,但也受到很大衝擊。從兩位學生領袖的名字,各取出一字去命名這孩子:「希丹」。翌年,周歲生日,抱著她去參加燭光悼念會;以後,三人必定一同參加。四年後,第二個男孩出世,他們為他取名「德先」,是「德謨格拉西先生」的簡稱。加上弟弟,每年在維園擎起燭光,多了一人。從去年開始,女兒便沒有再和父母弟弟在一起,卻和同學們一起去參加了。
他們在八九年五月二十日那一天,八號風球的暴風雨下,分別到維園集會,然後遊行至新華社。她的雨傘,被風吹了;他脫下自己的雨衣,讓她穿上,因而相識。第二年的燭光悼念集會,他們在維園再度重逢,相愛起來。以後,每年都一同參加遊行和悼念集會。她說:要平反「六四」才結婚。朋友勸告:在民主的道路上,結伴同行,互相扶持和勉勵,不是更好嗎?結了婚,但始終不肯生育,認為這樣能輕裝前進,更全心全意投入民主運動。
他是裝修工程的小判頭,妻子是幼稚園教師,有兩個兒子,是一個小康之家。過去,他愛賭馬和打麻將,還喜歡喝點酒。「六四」把他整個人改變了,與一群工友組織了一個小團體,戒了賭馬、打麻將和喝酒,積極投入支援中國愛國民主運動。這個小團體,由於職業而熟悉搬運、搭建、拆卸、佈置、製作等工作,成為了各個行動的精銳工兵。他與妻兒相聚的時間少了,但得到他們的諒解和支持。妻子對朋友說:他好像信了教似的,民主是他的上帝,團體是他的教會。
「六四」的血腥鎮壓發生後,他立即決定移民。因為任職的是左派機構,所以沒有參加遊行,只參加燭光悼念集會,而且,都在八時半才去到,單獨一人擎著蠟燭,默默地坐在會場的最後,離開會場也比人群早一點。移民在年初批准,但他卻申請延遲至六月四日後才報到,好去和那點點燭光告別。到了太平洋彼岸,他每年都參加當地的紀念「六四」活動,收看在那邊六月四日晨播出的香港維園集會實。
一個傳媒工作者來訪問我:你一生最難忘的一件事是甚麼?我說:是八九年五月二十日,在八號風球下的集會和遊行。他說:我也有去參加呀!那時候,我十三歲,讀中二,是爸媽和我一起去的。這雖然未必是我最難忘的,但也很難忘。以後,只要不是公務纏身,「六四」晚上,我一定會到維園去。
她已年逾九十了罷?每年都來參加遊行和集會。我最後一次看見她,是○三年的七一大遊行。年紀太大了,不必再來了,大家都會心領。
據聞,中共香港地下黨,出現過三次退黨浪潮:六七暴動、四人幫倒台、「六四」事件,最後的一次人數最多。有人曾告訴我:他是最後一次的其中之一。
二00五年六月四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