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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2 關於徐訏

關於徐訏

  

  年輕的一代,認識這位作家,讀過他的作品的,大抵不多;他在香港教過不少學生,但也少見提及他。

  ○三年十月上旬,我在《明報.三言堂》專欄一連寫了三篇,從台靜農到姚克,最後是董樂山,見拙作結集十《化作春泥》。當寫姚克時,也想去寫徐訏。為甚麼呢?他們都曾與魯迅有交往;都在建國後即逃來香港,避過了大苦難;而且,也都接觸和參與過左派的活動。

  中學時,讀過徐的《鬼戀》,隱約感覺到,對被殺於上海龍華的「左聯五烈士」,流露出深厚的同情和表達了真切的哀悼。

  ○五年第一期《新文學史料》,刊出了姚錫佩的《徐訏生平著作年表》和《都市漂泊作家徐訏》,證實了我上述的隱約感覺,並提供了不少關於徐的資料,於是於年半後才執筆。

  徐生於一九○八年,終於一九八○年,享壽七十二歲。十九歲入北大哲學系,思想傾向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,讀了許多馬、恩、列的著作,頗受影響,在校經常發表演講,活躍於學生運動。二十八歲,赴法留學,入巴黎大學攻讀哲學和心理學,讀到了清算托洛斯基的書,開始質疑共產主義;自此,一直堅持個人主義和自由主義的立場。

  北大畢業後,赴法留學前,他曾在林語堂主編的半月刊《論語》,任助理編輯,因而結識魯迅。魯贈他的兩幅墨寶,一是唐李賀詩句:

  「金家香弄千輪鳴,揚雄秋室無俗聲。」另一是宋末鄭思肖的《錦錢》中詩句:「昔者所讀書,皆已束高閣。只有自是經,今亦俱忘卻。時乎歌一拍,不知是誰作。慎勿錯聽之,也且用不著。」國內出版影印《魯迅詩稿》,收輯了這兩幅墨寶,但卻把上款受贈者「徐訏」的名字刪去。徐看了,諷刺地說:「幸虧魯迅先生死了,不然的話,贈送兩幅字給我,該也有被清算與要求『交代』之可能罷?」

  五○年五月避居香港,寄住友人家中,靠賣文的生活很苦,比喻為「行乞」。憶述說:投去稿十篇,六篇退回,三篇遺失,只有一篇附註「不計稿酬」才能刊出。其後為了高稿酬,替美新處所屬機構寫稿,但不露政治色彩,不為黨派束縛,堅持民主自由立場,不失知識分子尊嚴。

  五七年後,陸續在珠海書院、南洋大學、新亞書院任教;六九年,入浸會書院,直至八○年退休。退休時,想去台灣,但退休金遠遠不足買一幢居住的房子,只好作罷。去世前一年,曾請求羅孚援手,把在上海的女兒接來團聚,並協助整理一生著作。但折騰了一年多,八○年九月十八日始到港,他卻於十月五日逝世,只相聚了半個月。

  十四歲時,因不滿洋修士的偽善,由天主教聖芳濟中學,轉讀他校。四十二歲,女兒出世,他即抱了去基督教堂受洗。他的作品中,頗有佛家道教的人物,卻未見基督教的。八○年七月,患肺癌入院,即致電天主教神父,請來為他講道,病終前洗禮入教。

  二00五年四月五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