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37 「江上數峰青」

「江上數峰青」

據云，江青的名字，來自這句詩。唐錢起的《省試湘靈鼓瑟》，全首如下：

「善鼓雲和瑟，嘗聞帝子靈。馮夷空自舞，楚客不堪聽。苦調淒金石，清音入杳冥。蒼梧來怨慕，白芷動芳馨。流水傳湘浦，悲風過洞庭。曲終人不見，江上數峰青。」

這可算是試帖詩的代表作。試帖詩，是科舉中考生要寫作的一種詩體。格式嚴：通常是五言六韻，也偶有四韻或八韻的；要按指定的韻部押韻；中間數聯要對仗工整；既須緊扣題目，又講究起承轉合；詩中不得有重複的字。因此，佳作不多見。

註釋。「省試」：科舉各級考試中的一種。「湘靈」：湘水之神，據傳說，堯帝之女、舜帝的妻子娥皇和女英，去尋找舜帝，溺死於湘水而化成。「雲和」：古代山名，產琴瑟。「帝子」：堯帝之女、舜帝之妻，即湘水之神。「馮夷」：「馮」讀「憑」，傳說中的河神。「楚客」：被貶流浪於湘水附近的失意者，如屈原、賈誼等。「杳冥」：遙遠無窮的天空。「蒼梧」：地名，舜帝葬於該處的九嶷山。「白芷」：小白花，屈原借以比喻貞潔。「湘浦」：湘水兩岸。「洞庭」：洞庭湖。

語譯。從傳說中知道，湘水之神善於彈奏雲和的瑟。當她彈奏起來，河神馮夷忍不住躍出水上，隨樂曲在空中起舞。那些被貶在湘水附近流浪的失意人，聽了卻很難過，聽不下去。那痛苦的旋律，使金石也感到淒傷；那清澈的聲音，一直飄到遠遠而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天空。葬在蒼梧的舜帝的魂靈，被吸引了來傾訴心中愁怨的舊情。長在岸邊的白芷，激動得越發散出它的芬芳。樂聲隨湘江的流水，傳遍整條江河的兩岸。樂聲化作悲風，越過整個洞庭湖。樂曲完了，彈奏的湘水之神不見了，只剩下仍在江上矗立的幾個青山。

朱光潛曾激讚：「我愛這兩句詩，多少是因為它對於我啟示了一種哲學的意蘊。『曲終人不見』所表現的是消逝，『江上數峰青』所表現的是永恆。可愛的樂聲和奏樂者雖然消逝了，而青山卻巍然如舊，永遠可以讓我們把心情寄托在它上面。」魯迅卻不盡同意。

假如江青的名字，確實由此而來，倒成為了詩讖。毛澤東一去世，「文革」便曲終；江青也隨即被捕，成為階下囚，判入獄，留下的是歷史上永久的臭名。

二○○四年八月二十三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