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5 附錄: 對權力的無限戀棧?──答劉健威先生
捨命陪君子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
司徒華
附錄:對權力的無限戀棧?——答劉健威先生
很感謝劉健威先生,寫了那一篇《七一民運遊行閙劇》。他以旁觀的第三者的角度,寫出了一些人干擾支聯會當日遊行的實況。其實,這樣的干擾歷來就有,層出不窮,我們已多見不怪,也很少向市民解釋。這次,他寫了出來,讓這次和過去的一些事件大白。我很感謝他,相信不少支聯會的工作人員也會感謝他的。
中立的客觀的報道
過去,每每發生這樣的干擾時,支聯會的工作人員們,總不讓我走近去,去查問,去了解。我心領他們的好意,但因而對事件總缺乏具體了解或所謂感性認識。我知道劉健威先生是中立的、客觀的。他的報道,使我眼界大開。他說:
「一些羣眾也走過去指責他們搗亂。」
「一位七八十歲、很溫文的老太太拿起他們的擴音器說:你們真沒羞恥。」
「當憤怒的中年人責罵那羣青年,那光頭青年迎上前去,更大聲的向着他唱歌挑釁。我拉住了那位中年人,我看到光頭青年的意圖——他顯然想把語言暴力推向身體暴力,撩逗中年人出手。當時有許多記者在場,只要中年人一動手,光頭青年便塑造了『被壓迫』、『受害者』的『另類』形象,也同時印證了以支聯會為首的羣眾『集體暴力』。」
「對於一位年長的批評者,另一位同伴說:他不過是『維園阿伯』,別管他。羞辱及於羣眾。」
假如是我目擊這些事實,寫了出來,也許有人認為我是誣衊。我真想不到,一些整天把「民眾」兩字掛在嘴上的人,竟是如此對待民眾的。
在文章中,劉健威先生還說了這樣的另一段話:
「我認同先驅社的看法——支聯會應該在不同的集會中容納多元的聲音,而不是老由幾位領導讀讀宣言、領呼口號——這也是對權力的無限戀棧。一個反對一黨專政的團體,發言權、代表權、領導權永遠集中在幾個人身上,這未嘗不充滿諷刺意味。到了今天,該是支聯會自我反省和更新的時候。」
我是一個不時自我反省的人,並不時以此更新與自己有關的工作。讀了這一段文字,我更自我反省了很久,並將會與支聯會同人去自我反省,去更新我們的工作。現在,我先說說讀後的感受,去回答劉健威先生。
有何權力可戀棧的?
先回答:「在不同的集會中容納多元的聲音」。我們過去一直都這樣做,「不同的集會」,但不是所有的集會;這完全由不同情況,並經集體討論而決定。這一點,我已在《必須澄清的一面之詞》一文中,作了較詳細的闡述,不再贅。
至於「對權力的無限戀棧」,在自我反省中,我很想了一想這個問題:
支聯會有些甚麼權力?這些權力有甚麼可戀棧的?即使想去戀棧,是不是就能夠戀棧?支聯會是沒有甚麼權力的。每年改選一次常務委員會,由全體成員團體,一會一票不記名選出,候選人須有政綱和接受質詢。每月舉行常委會一次,每兩月舉行全體會議一次,每次會議都有財政報告和各部工作報告。財政開支,不但事前須在會議上通過,事後還要在會議上核實。幾十年來,我參與過不少團體的工作,支聯會可算是最具民主機制的一個。本來就沒有甚麼權力,即使有一點點,也是屬於那民主的機制的。
我不以為講幾分鐘話、讀讀宣言、領呼口號,是甚麼權力,更不是甚麼要去無限戀棧的權力。假如是對權力無限戀棧的話,早就爬進臨時立法會去了!何況,講話、讀宣言、領呼口號,在不同集會中,也由不同的人負責;較重要的內容和執行,都經集體討論決定。這只是分工後的一個工作崗位,決不是甚麼權力。
常務委員會,是支聯會的領導機構,上文已說過,每年改選一次。即使你想去戀棧,但成員團體不投你的票,你就落選,難道你可以不承認選舉,硬要衝進常委會去當常委嗎?
有敏銳深刻的觀察力
支聯會沒有甚麼權力,沒有甚麼權力可戀棧的,即使想戀棧也未必能夠戀棧,更談不上甚麼無限的戀棧了。
支聯會有的只是:信念的堅持,責任的承擔,考驗的直視,艱險的面對。尤其是回歸後,更是信念的不移堅持,責任的沉重承擔,考驗的嚴峻直視,艱險的勇敢面對。並不是甚麼對權力的無限戀棧!
劉健威先生雖然是局外人,只作過片刻的旁觀的第三者,但不愧是一個具有敏銳深刻的觀察力的人。他在文章裏的好些話,是觸及了事件和問題的本質的。他說:
「簡單的『權力中心』和『另類、多元』的二元對立。那群青年開始將自己放在一個有利的位置上——他們代表了『另類、多元』,然後利用遊行集會作為傾覆『中心權力』(支聯會)的戰場。」
「作為參與者來說,看到的是小權力中心向一個大權力中心的奪權運動(發言權、『另類』位置的提升和傳媒的焦點);傾覆權力,不是為了打散權力,只是一個中心向別一個中心的轉移。」
我不以為支聯會有甚麼權力,有的只是堅持、承擔、直視和面對。也許有人認為是有權力的,更有所謂「權力中心」,所以才去「傾覆」、「轉移」罷?這些人有沒有想到堅持、承擔、直視和面對呢?而有的只是對自己幻想中的東西的覬覦呢?
我希望劉健威先生和其他的朋友,也從我這個角度去想一想。
一九九七年七月二十六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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