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7 《水滸傳》的沒毛大蟲

《水滸傳》的沒毛大蟲

　　《水滸傳》裏的反面人物不少，較為人熟悉的有高衙內、董超薜霸、白衣秀士王倫、西門慶等。近年，在某些場合，我卻往往聯想起另一個歹角的嘴臉，他就是被青面獸楊志宰了的沒毛大蟲牛二。

　　青面獸楊志落魄江湖，盤纏用盡，只好把家傳的寶刀，在街頭叫賣。忽然看見途人紛紛躱避，一個吃得半醉的黑凜凜的大漢，衝撞過來。這就是有名的破落戶潑皮，綽號沒毛大蟲的牛二。用現在香港的俗語，應該稱之為「陀地」。

　　楊志叫價三千貫的寶刀，牛二硬說不值，要楊志說出好處來。楊志直說：「第一件，砍銅刴鐵，刀口不捲；第二件：吹毛得過；第三件，殺人刀上沒血。」牛二聽罷，仍然糾纏不休，一定要楊志去證明。

　　牛二向附近鋪店討了二十文銅錢，放在橋的欄杆上；楊志捲起衣袖，手起刀落，果然只一刀便把這疊銅錢刴成兩半，惹得圍觀者齊聲喝彩。

　　牛二又要楊志做第二件，自己拔下一把頭髮給楊志。楊志把頭髮放在刀口，盡力一吹，立即變成兩段，紛紛飄在地上，這又引起一陣喝彩。

　　牛二還要楊志做第三件；殺人刀上沒血。楊志說，殺人是犯法的，不如殺一隻狗給他看。牛二卻不肯，認為楊志說是殺人而不是殺狗，偏要楊志殺人，假如不這樣做，便要給了他這寶刀。牛二還挑釁說：「你敢殺我？你好男子，就刴我一刀！」接着，揮拳打來。楊志忍無可忍，把他打翻在地，在胸脯搠了兩刀，宰了他。

　　楊志是名硬漢子，但未如魯智深那樣魯莽，也按不住性子，殺了這一條咄咄迫人、無理取鬧的沒毛大蟲。

　　春節前的一天，我在樂富地鐵站出口處，為街坊寫揮春。一個看不清楚面目的漢子，在攤檔前，「漢奸」、「走狗」、「賣國賊」，夾雜着「三字經」、「四字經」，不停破口大罵，還說甚麼「身為校長，隨街寫字，斯文掃地」。罵了約十分鐘，一位老婆婆勸他離開，他連她也罵起來。結果在街坊的喝打聲中，灰溜溜地悻悻而去。

　　這一次，我又聯想起《水滸傳》的沒毛大蟲。

一九九八年二月十八日

捨命陪君子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一） 司徒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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