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栩厂老師
曾在早期文商肄業的同學,大多都認識李栩厂老師。「厂」亦即「庵」字,但他自署總是用這個「厂」字。因這字與「廠」的簡體字相同,所以同學們給了他「廠長」的綽號。他有一位兄長,叫李彌厂,頗有詩名,也曾在文商任教,但在五十年代已逝世。同學們都傳說,李鴻章是他們兄弟的祖父。
李栩厂老師,執教二年級的「專書選讀」和「文字學」。文商夜間在葛量洪教育學院上課,他年老時有哮喘病,走那一條斜路是要命的;的士司機也往往拒載。我便約了兩位有車的同學,輪流接載他去上課。
一天,他約了我和接載他的兩位同學,去雪園飯店吃午飯。我們知道他生活很清苦,不肯讓他請客。他說:這飯店的廚師娶媳婦,要他為新人排八字,這頓午飯是廚師請的。這是他第一次向我們透露,他是這方面的專家。記得當時我還說笑地,問他可不可以為我算算八字。他語氣突然變得很嚴厲,說:不要相信這些東西!
大抵是七二、七三年相交的冬天,我已畢業離開文商。阿濃兄是文商學治會的負責人,突然來電,說李老師過世了,遺體停放在伊利沙伯醫院,由於他在港沒有一個親人,我們要去認屍。
接着,我們便為他辦理後事。他在銀行有少許存款,但因突然逝世,無法提取,於是在同學間發動籌募。李柱銘的父親李彥和老師,也在文商任教,他說:栩厂老師在生時,我曾答應完全負責他的殮葬後事,即使我比他先走一步,也會囑咐後人去負責;籌募得的錢,留給他的家人好了。
在清理栩厂老師的遺物時,我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,原來他有兩個住所。一是我們都知道的男青年會,另一個是在大觀酒樓附近的怡紅院公寓。後者,原來是他為人算命、測字、排八字的地方,掛有「李鐵口」的招牌,從來沒有同學知道。
他的遺物,沒有甚麼貴重的東西,只有張大千送給他的一張畫。
我們與他在國內的家人聯絡多次,都沒有回音。直至文革結束後,他們才來港,把所有的遺物都領了回去。
一九九八年二月三日
捨命陪君子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(之一) 司徒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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