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9 「貧賤行樂」之一

「貧賤行樂」之一

　　張中行在《負暄三話》，向讀者推薦了兩個「貧賤行樂」的方法：其一是作打油詩，其二是「集句書聯」。前者易明，後者即「自己集句，請名家書聯」，珍藏着不時拿出來欣賞。

　　我未至於貧賤，不會作打油詩，但偶爾也「集句書聯」，頗以為樂。但與張有不同之處：有時自己集句，有時則錄取別人的集句；由於不認識甚麼名家，且也喜愛寫字，便全是自己動手；寫了，都送給友人。

　　多年前，為「港同盟」籌款，節取梁啟超的集宋詞，書寫了「更能消幾番風雨（辛棄疾），最可惜一片江山（姜百石）」一聯，在餐舞會上拍賣。一位朋友雖出高價，仍未能投得，但也將出價的巨款捐了出來。事後，我多寫一副送給他。這一聯，不少人有共鳴，好幾位朋友也囑咐我再寫。

　　「今日不揮閒涕淚，文章合有老波瀾」（龔自珍），這是送給羅孚兄的。我們以前雖曾見過面，但一直到他幽居北京十年後返港，在《九十年代》雜誌的周年宴會上，我剛好坐在他旁邊，才初次與他交談。席間，談及龔詩，我集了此聯，說稍後寫了送給他。上聯指他兩代的遭遇，下聯渴望他仍揮健筆。

　　「恥與蛟龍競升斗（龔自珍），卻成遷客播芳馨（魯迅）」，這是送給金堯如兄的。他移居洛杉磯後，我才第一次與他見面和交談。上聯喻他離開了自以為兇險之地，下聯期待他雖身處異邦，仍能發揮餘溫。

　　「十萬狂花如夢寐（龔自珍），一枝清采妥湘靈（魯迅）」，這是送給一位朋友的親家的。他早歲回國習醫，理想破滅，其後返港，再移居灣區。上聯喻其往昔的壯志，下聯賀其有一位賢內助陪伴晚年。

　　「馨香盈懷袖，慷慨有餘哀」（《古詩十九首》），這是送給年輕時的一位戰友的。他萬念俱灰，聲言今後不問世事，移居楓國去了。此聯，「懷袖」對「餘哀」，不工整，且「懷」與「餘」都是平聲，但我卻是很喜愛的，因能道出心中的一些感受。

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

捨命陪君子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一） 司徒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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