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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3 金聖嘆的「不亦快哉」

金聖嘆的「不亦快哉」

  明末清初的金聖嘆,可算是一個文學批評家和幽默大師。他以哭太廟而被斬,卻自我解嘲說:「殺頭」乃世上最「痛快」的事,我竟得之。的確,「殺頭」是最「痛」且最「快」的。魯迅批評他:化殘酷為一笑(大意)。

  他批注《西廂記》,寫下了三十多則,自以為「不亦快哉」的事。抄幾則,以饗讀者:

  「還債畢」。無債一身輕,人之常情,這不似他一貫的幽默。

  「看人放風箏斷了線,風箏飛去」。此則有點幸災樂禍的心理,但所「幸」所「樂」,並非甚麼大「災」大「禍」,只謔而未至於虐。

  「筐中無意間忽然覓得故人手跡」。這有如不期而乍遇舊雨,當然是一件樂事。

  「看人作擘窠大書」。非「擘寨大書」,無法觀其運氣懸肘用筆;當然,此「人」應是善書者。否則,不如去看髹漆掃灰水。

  「推紙窗放蜂出來」。既放活了一個生命,又免使自己有被螫之虞,一舉兩得,何樂而不為?

  「讀《虬髯客傳》」。好文章不少,為甚麼偏選《虬髯客傳》呢?他是欣賞虬髯客,還是李靖和紅拂呢?他是否也懷有虬髯客的大志,而覺得眼下並無像李世民而值得向其退讓的人呢?抑或虬髯客瀟灑飄然赴海外,從此遠離政治鬥爭,正合其意呢?

  「夏日早起,看人於松棚下,鋸大竹作筒用」。此則,有點莫名其妙。為甚麼是「夏日」之晨;為甚麼是「松棚下」,而不是瓜棚下等;「鋸大竹作筒用」有甚麼好看,為甚麼不是看人幹別的活?

  「作縣官,每日打退堂鼓時」。頗有點懶。但想到以前慣作馬拉松會議的立法局,忽然某天,會議竟在下午五六時左右結束,則對金此則「不亦快哉」,大有共鳴!

  假如記者訪問現今的名人雅士,各列舉其十則自以為「不亦快哉」的事,相信會可觀,甚至可以觀人。

一九九七年十月七日

捨命陪君子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(之一) 司徒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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